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大师讲坛开讲 方旭畅谈老舍与戏剧

    近日，2017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市民剧场”大师讲坛——《老舍与戏剧》于张圆大客堂开讲，国内优秀的中生代实力派编导、演员方旭作为嘉宾参加，他曾在多部影视剧与舞台剧中饰演性格迥异的角色。

方旭现身大师讲坛 摄影：盛惠男

    本期大师讲坛以大师为切入口，方旭开始了和观众们的沟通交流。

    对于大师的看法：

    方旭：其实关于大师这事，我其实有点过敏，我是真的觉得老一辈的很多人确实是大师，从我心中敬仰的各位老前辈都是大师。现在大师这事吧，我其实有点叛逆，为什么呢，因为很多人干这个行当，不管是做音乐的做美术的，好像只要跟艺术沾边就都得往那去。而且想一些什么事呢，你比如说做戏剧的，每做一个戏，他心里真的想干一件事，他背后藏一个目的，我把戏放这，各位，你们得证明我是一个艺术家，证明我是一个大师。我说这事吧，我要是观众我就不来了，我花了钱花了时间来证明你是一个艺术家，这事我觉得不合算，我要是观众我就不来，所以我觉得做戏就不能这样，这样就没有诚意了，我觉得不管是做电影电视剧，包括舞蹈、音乐、戏剧，所有跟这些演出、交流相关的东西，如果说创作者是这样一个态度，我从心里面就不认同这样。

    对于戏剧的理解：

    方旭：其实我这些年做戏剧呢，心里有这样一个想法，我觉得戏剧不是一个个人秀，不是你有什么才艺就展示出来给大家看一眼，我觉得戏剧一定是和观众的一种心贴心的交流，所以我经常说做戏剧不为别的，就为了台上台下这种面对面的相互的真挚的交流，其实这种互感真的是台上台下共同完成的，所以每次演出结束呢，都是非常真诚的感谢观众，这些真的不是客套话，因为戏剧这个东西就是这样，台上你再有能耐也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要靠和观众一起完成，如果没有观众的话，那就是排练场，那就是自己演着玩。戏剧核心的元素到底是什么，灯光可以没有，美术可以没有，服装道具其实都可以没有，最后就剩两样东西不能没有，就是演员和观众。我对戏剧的看法，戏剧其实就是演员和观众之间真诚的交流，没有交流这件事，其实就挺无趣的。

    我从做《我这一辈子》到现在，我一直努力的在这部戏开场的十到十五分钟内和观众建立一个良好的交流关系，这样就能知道和以前所谓的“第四堵墙”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和观众建立这样一个良好的交流的气氛之后，只有这样一种方式，我觉得这个剧场在能做到我们常说的“演爆了”。因为观众和演员的情绪是互相影响，互相搭着走的。戏剧这种东西是现场演出，是活人对活人，那种气场是扑面而来的，和影像是不一样的。戏剧在同一时空下，所有东西都是此时此刻此地，所有东西都在你眼前发生的。所有做戏剧的人如果真的扎在剧场十年八年，那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热爱。

方旭现身大师讲坛 摄影：盛惠男

    关于把老舍先生的小说搬上舞台：

    方旭：我从2011年到现在一直在改老舍先生的小说，最开始只是因为一个爱好，从心里爱这个事。我从小呢就在北京，一生下来就和姥姥在四合院，所以从小就是被所谓的“京味”熏大的，这没办法，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呢有是对那种旧东西从心里有一种喜欢，对新的东西看不上，再贵和我没关系。所以年龄越大，对于那种老北京的东西，对于京味有一种迷恋。

    2011年的时候也很偶然，就是一个阴差阳错的一个机会，有朋友问我，东城区要办一个国际独角戏戏剧节，当时把我吓到了，还有这玩意儿呢，朋友说找了半天，国内独角戏要么就是戏曲要么就是形体，很少有戏剧的形式呈现的，有没有什么好的题材。我当时正在排练一部双人戏，正好前两天刚说到，我演完这戏就差一步就可以演个独角戏了，结果没两天这事就出现了，我当时就特别下意识的说，你觉得《我这一辈子》怎么样，我那朋友当时就愣了，看着我，你怎么会有这想法，你不是独角戏么。我当时就说就是一个老警察的自述，这是有可能改成一个独角戏的。但是当时说归说，最后没做成。

    转年呢，北京做锣鼓巷戏剧节，组委会的人找我，说这事你还是该干，我就找了些死党一起玩玩。后来就在那个锣鼓巷戏剧节上演了，一开始就想演几场得了，我也就为了圆一个梦，向老舍先生致敬。结果没想到演了第二场的时候各路神仙都出现了，中央戏剧学院的老院长什么都出现了，都说好，都说继续往下演。我就说演不动啊，那会儿都44了。演完3场，换了个地又演了3场。你说缘起吧，这头就是这么起的。朋友都喜欢，然后研究老舍的专家都是好话，就这么着，后来《猫城记》、《离婚》、《二马》就这样接二连三的到了现在。

    在改老舍先生小说的这些年，其实也是让我重新认识戏剧的一个过程，一步一步做下来可能一些想法，对于戏剧的认识越来越清晰。很多朋友说我越来越有自己的风格了，其实也不能说是个人风格，就是对于戏剧的个人理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我这么多年戏剧做下来，就是和观众的沟通。

    关于表演

    方旭：很多演员都有一个表演模式，他认为表演就应该按这个来，我得进入这模式，用这个腔调说所有的话，我觉得这种情况，其实你和大家没法交流，你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的话，你就没法表达清楚，重音的强调是为了表达一种情绪，而那种模式就没办法表达了。这样你就会发现，这戏没法看，表演有时候就像打球，我用多大的情绪把这球打过去，你再给我回过来，这都是当下一瞬间发生的，不能保证每一次的线路轨迹都一样。如果真的能够把表演观念转过来，各位都能成为好演员。

    有人也问我，方旭你这戏演那么多场烦不烦，你要是说把它做成一个刻录机，那就别演了。要转换一个观念，你要是把演出当做和所有到场观众的一个交流，每次来的观众都不一样，今天观众在这里有反应和你有配合，明天就不一定有。我做《我这一辈子》改了5次，中间做了很多调整，其实有的时候一瞬间的东西是观众给的，观众在那一瞬间给你一个反应，说不定就搭上去了，这创作的过程绝对不是你能凭空想象出来的。到了剧场，观众会给你意外。

    观众互动 现场表演《二马》片段

    整场讲座方旭都在强调和观众的交流互动对于戏剧的重要性，从他的讲述中不难看出他在与观众的互动方面做了相当多的努力，在结束了自己的“独角戏”演讲之后，他把话筒给到了现场观众，和现场的观众聊聊天。不少观众提出了一些关于方旭个人作品以及整个戏剧行业的问题，方旭巧妙的回答了观众的问题，还在请求之下，来了段《二马》的片段。现场的气氛相当火热。

    其中有观众询问了关于方旭是如何读懂老舍先生的内心，在《离婚》、《二马》这一类的戏如何在创作过程中有别于《茶馆》这类戏。

    方旭：好吧，我是作为老舍先生和大家之间沟通的桥梁，我只能这么说，懂这个事呢，首先是来源对他的热爱。所以我觉得对于老舍先生的作品，可能是接触的越多，可能接触的越多就比别人了解的更多一些。

    老舍先生的作品呢，是文学作品，对于文学作品和戏剧肯定有一些差别，因为文学作品是文字，靠想象，而且想象空间更大。而戏剧这种呢，就是浓缩了，可能你让观众坐两个半小时未必能坐下去。长篇你要在舞台上用两个小时呈现出来确实是有点难度的，我做戏呢，可能也真的是阴错阳差的因为《我这一辈子》起的头，我对戏剧的理解和过去传统戏剧有所不同，也就是说，中国的舞台可以出现一种比较写意的东西，所以在我的舞台上不太喜欢写实的东西，看过的观众都知道，我的舞台上没有出现过实景。那种特别大的景没有几辆车做不了，演员众多这事我也做不了，所以也可以说我是被逼无奈走到这条路上的。

    方旭用一个人演了《我这一辈子》，两个人演了《离婚》，三个人演了《猫城记》，这次五个人演了《二马》，这个演员已经多的不行了。为什么呢，因为我发现一定人多的戏就好看么？不一定，因为我自己干的事都在这了，我一个人演的大家不也都看下来了吗。从文学到舞台，一定要找到一个适合它的呈现方式，不在意他的景是实是虚，形式其实是为内容服务的，这次改变你从创作者的角度你要向观众表达什么，这个事你一定要明确的，只有你明确了，你才能为了你的目的寻找最合适的形式。像《茶馆》这类的上来都是一个个的人物，但他都不会出到这个人物之外，只能通过故事的进行，让观众去理解。在我创作《我这一辈子》的过程中，我突然发现在戏剧舞台上用独白这东西很好用，而且观众也能接受，而且这种在戏曲中也是很多被运用的。戏剧是台上台下很充分的把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没有人认为台上的东西是真的，但是感情是真的。

    所以在改老舍先生的作品的时候呢，老舍先生最大的特点，一个见长是写人物，但他并不把他的精力放在讲故事这件事上，但他不讲故事这事是真的愁死我了，你说话剧你在台上，这个故事性不强，但他不妨碍他塑造人物，不妨碍整体叙事，不妨碍他要表达的整体思想。改先生的作品，一开始我并没有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因为他是写一个人的一生，他一生随着人的命运线跌宕起伏，你觉得还好，但后来《离婚》、《猫城记》越来越发现没有一个所谓的起承转合，故事性很淡。

　　据悉，作为2017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谷的参演剧目，5月12日-14日，《二马》将在上海美琪大戏院连演三场。